自我厌弃(大修)(1/2)

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见了陆无昭的缘故,沈芜又梦到了前世的事。

陆无昭有自残举动,沈芜是见过许多次的。

据说他的那双腿是幼时为救人而伤,那年宫变,废太子逼宫,先帝被困,危在旦夕。

当时只有十二岁的陆无昭奋不顾身扑到了前面,替还是五皇子的嘉宗皇帝挡下了致命的一刀。

据说他浑身是血,倔强地挡在叛军的刀前,为五皇子赢得了去搬救兵的机会,自小陪在他身边的孟五拼死和叛军相斗,最终才勉强救下了陆无昭的命。

那场宫变最终还是以叛军的失败告终,废太子被斩,五皇子成功跻身继承人之列。

英勇救兄的十一皇子陆无昭从此成了个废人,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却余生。

嘉宗皇帝即位后,对陆无昭百般纵容,陆无昭的脾气日渐暴戾,朝野上下颇有微词,可嘉宗皇帝念及救命之恩,不管陆无昭犯了多大的众怒,皇帝都笑呵呵地替他挡了回去。

整个霖朝的人都知道,皇帝对陵王可谓是宠爱备至,除了皇位,陵王要什么嘉宗皇帝都捧到他的面前。

可即便是天下再多的珍宝都送到陆无昭的面前,他的腿终究是残了。

无法像常人一样行走奔跑,生活中诸多不便,他面上总是淡淡的模样,好似不放在心上,可沈芜却是见过无数个深夜里,陆无昭用匕首划伤自己的样子。

他从不许人近身,是以他受的这些伤,连最亲近他的孟五都不知道。

只有沈芜清楚。

“殿下……别……”

高烧中的沈芜在胡言乱语。

她第一次见他自残时,吓坏了。她扑上去,想要用手帮他捂住不住流血的伤口,可她是个魂体,无法触碰到他。

沈芜焦急地抬头,撞进了男人那双了无生机、死气沉沉的眸子里。

她心里不知怎得便是一痛,眼眶涩得厉害,就是哭不出来。

她带着哽咽,跪下哀求,求他别再伤害自己,可男人自始至终垂着眼睛,神色淡漠地看着他毫无痛觉的腿,执着匕首再次一划。

……

……

“殿下……求你……”

一滴泪顺着沈芜的眼角滑落,没入发中。

赵妈妈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,眼圈还挂着泪,声音带着哽咽,“吴大夫,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?”

被唤作吴大夫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秀丽女子,她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,叹道:“魇着了,烧得太厉害。”

“她在说什么?”

“听不清。”

……

……

画面一转,沈芜又梦到了另一场景。那日好像是大年初一,是她的生辰,距离她的忌日没几日了。

阖宫都是死气沉沉的,半点过年的气氛皆无。

陆无昭将所有的画都撕毁了,只留下最初的那张,她十七岁时,穿着红色的裙子,笑得明媚的那一幅。

他一整日谁也没见,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沉默地对着那幅画,一看便是一整天。

……

“吴大夫,我家姑娘如何了?”

“如何?还死不了。”

赵妈妈抹了抹眼泪,抚着心口,“吴大夫您可莫要说这种话吓唬我老婆子了。”

“我可没吓唬你,”吴大夫手上施针的的动作麻利,“我上回便说过,她得静养,没个十天半月绝不能出门,你们都当耳旁风了?”

阿棠吸了吸鼻子,“姑娘非要出去,说是有重要的事……”

“重要?呵,是啊,着急出去给自己选副楠木棺材,生怕去晚了好用的棺材就被旁人挑走了。”

吴大夫一双利嘴堵得众人说不出话。

“师父不知还要游历多久,我的这点能耐,当真遭不住她这般折腾,我不管她今日去了哪,做了何等大事,哪怕是天要塌了,也与我无关,唯有她的病情才与我相干。”

吴霜将幔帐放下,仔仔细细掖了个严实,坐在桌前,提笔开始写方子,“我并非危言耸听,你家姑娘情况并不好,她先前若是遵我医嘱,老实地静养,便什么事都没有,可如今……”

“如今怎样?!”阿棠急地上前抓住了吴霜的胳膊。

吴霜看了一眼幔帐后头的女子,没回答,只说:“一月之内莫要叫她再出去走动,就在屋里好好将养身子,冷不得,热不得,注意观察她的状态,有不对劲的差人来寻我。”

临走前,她再次强调:“若想多活些年,就叫她安分些。”

房门打开,一阵夜风吹了进来。烛火摇曳,映在地上的暗色光影抖动片刻,又恢复了平静。

**

此时的澜芳苑中,楚轻瑶正对着一张字条出神。

丫鬟琴香掌灯走近,目光在那字条上一扫,轻声道:“表姑娘歇息吧,不早了。”

楚轻瑶身子微僵,拿着纸条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,神色有些恍惚。

琴香见她出神,便不再打扰,沉默地侍候在侧。

楚轻瑶突然问道:“表妹她如何了?”

琴香低眉顺眼,如实道:“奴婢不太清楚。”

楚轻瑶有些失望,“连你都不知道……”

琴香低着头,烛光映在她脸上,神情晦暗不明。

“那你去瞧瞧。”

“是。”

约莫两刻功夫,琴香回来了。

“姑娘病了,似乎病得很严重。”

楚轻瑶神情紧张,“见到人了?”

琴香摇头,“说是病得很厉害,人还睡着,不能见风,奴婢连大门都没进去。”

楚轻瑶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字条,纸被揉得皱皱巴巴,她紧抿着唇,看上去十分为难。

“你退下吧。”

人走后,她再次展开字条。

这是太子傍晚时着人送来的。

“孤委屈了你,实乃不得已,我们的事不能叫她发觉,你素来懂事,必不会因这些小事与孤生分,等下回见,孤带你最喜欢的书画孤本来可好?卿卿莫要再生我的气了。”

楚轻瑶再次读了几遍这句话,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
“今日瞧你们似乎多有生疏。闲时陪一陪她,与她亲近些。她父亲戍守边疆,母亲又早早亡故,家中也无兄长姊妹,身子不好便只能在房中养病,长久以往是有些冷清了,家中只有你,若是她能对你另眼相看,到时她嫁入东宫,孤也好让沈家将你一同嫁过来。”

楚轻瑶抿着唇笑了笑,心中已经开始期待自己嫁给陆之泽的样子。

“对了,明日你去看望她时,有件事需要你做……”

……

六月的梅雨时节,雨总是淅淅沥沥不停,身上似有一层闷不透气的帐子糊着罩着。

将军府的湖心处,一凉殿建于此。亭阁水榭清净雅致,碧瓦朱甍,叫人望之便心生感叹。

自从天气转暖,湖心阁清净怡人,沈芜便搬到了这里来住。

前往湖心阁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湖上木桥,桥的尽头由大将军亲自挑选出来的护卫进行守卫。

楚轻瑶举着伞,走过木桥,来到了湖心小院的大门前,站在层楼叠榭、雕栏玉砌的湖心阁前,再一次心生艳羡。

沈大将军爱女爱到了极致,只因其独女最喜这样华丽的楼阁,这才有了历时四年才建造成的楼阁。

琴香上前,与守门的丫鬟说明来意。昨日她便是被拦在了这里,可今日未再遭到阻拦,丫鬟甚至并未通传,便给她们让了路。

直到走出去好远,楚轻瑶还回不过神。

她回头望向入口处森严的守卫,忐忑之余,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渐渐脱离了太子的掌控,朝着未可知的方向一去不回。

寝殿内,沈芜斜靠在软榻上,两颊微微泛红,还在发低烧。

阿棠一边将帕子放在盆里揉搓,一边喋喋不休,“姑娘您醒得早就该多睡会,强撑什么精神啊。”

“一醒来就说若是表姑娘来了就放她进来,您怎知她今日一定会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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