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175章 青云之策(求月(1/2)

    赵文华的《上平倭七事疏》,能够打动嘉靖皇帝,主要是其中的两条。

    第一条是斋醮海神,沿海祭祀包括妈祖、哪吒三太子、龙王在内的诸多海神,祈求海疆平靖。

    第二条就是追征民间欠缴的税款,特别是江南大户积欠金花银高达一百万两,赵文华主张追缴欠税用来平倭。

    这两条,前一条是应了嘉靖皇帝封建迷信的心意,这些年嘉靖越发的痴迷于修道,斋醮海神正合了他的心意。

    而后一条苏泽也是赞同的,倭寇不平其实主要还是一个经济问题。

    卫所兵丁困乏,浙江已经开始募兵了,但是募兵就要饷银,没钱是办不变成事情的。

    今年年初,北方俺达再次犯边,大明朝面临一南一北两个威胁,加上北方大雪,朝廷到处都要钱。

    就连嘉靖都迫不得已暂停了宫观的修建,紧急调用户部的备边银两去北方防御俺达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下,抗倭的钱从哪里出,才是朝廷最大的问题。

    上一次鄢懋卿从福建搜刮了大笔钱财,虽然大部分落入了他和严党的腰包,但是也一定程度的缓解了抗倭的财政压力。

    但是如今张经在浙江整训士兵抗倭,每日消耗银两都是天文数字,朝廷也有些支撑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所以从过完年开始,朝廷对张经的命令越来越严厉,朝廷中主张“缓平”的兵部尚书聂豹被踢出了兵部回家养老,对倭政策更加激进的杨博接任聂豹,出任兵部尚书。

    苏泽所写的靖海策,自然不是谈论时局,而是谈的南宋靖海的问题。

    苏泽写下了第一策——斋醮海神,就暂时放下了笔。

    如果方知府上了这道策,恐怕一个“幸进”的名声跑不了了。

    虽然徐阶的青词也写的好,但是人家就是“委曲求全”!

    你一个知府劝皇帝斋醮海神,那就是妥妥的奸党了!

    苏泽想了想还是提起笔,反正自己的靖海策写在卷子上,你方知府用不用是你的事情。

    等写完了洋洋洒洒的一段后,下一段话苏泽又放下了笔。

    如果按照赵文华的《上平倭七事疏》,请求朝廷追缴江南积欠的税赋,那方知府就不是“幸进”小臣了,而是妥妥的严党了。

    现在的清流党虽然还不是后世的东林党,但是基本盘还是南直隶等南方富裕省份的读书人。

    轻徭薄赋是大明朝的“政治正确”,追缴积欠这件事为什么执行不下去,就是因为清流总是拿着“害民”的名号摇旗呐喊,所有户部堂官对江南欠的税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江南是大明朝文化中心,那些有影响力的读书人都是大家族出身,只要谁在江南追缴积欠,那就是一个酷吏的帽子扣下去。

    严嵩一党确实腐败成风,政治投机严重,不得不说严嵩也确实是嘉靖朝的“理财能手”,这也是为什么嘉靖皇帝始终不肯换严嵩的原因。

    如果方知府真的上了这一策,那就是朝廷清流的敌人,就算是他不是严嵩的门生,也会被当做严党攻击。

    极端化的政治环境中,一旦走入舞台中央,就没有两面派,只有选边站。

    严嵩是嘉靖四十一年被勒令致仕的,现在是嘉靖三十四年,一旦方知府被扣上了严党的帽子,也算是四九年进国军了。

    凡是对大地主动手的,基本上在明史上的名声都臭不可闻。

    就算是出身于清流,也是清流领袖的“明摄宗”张居正,也因为一条鞭法死后被清算。

    要知道张居正在任期间,可是上奏皇帝免了江南历年的积欠,可就算是这样依然被骂“与民争利”的酷吏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这些抗税的地主,哪里能算得上是“小民”,哪家小民敢拖欠朝廷的税款的。

    苏泽想了想,还是将在江南追缴积欠的这一条划去,他想了想,换上了另外一条。

    厘金。

    这项制度总被认为是满清的发明,实际上宋代就已经有了。

    其实如今大明朝的商品经济已经相当发达了,大明朝也是有商税的。

    大明商税种的钞关税和厘金的性质差不多,而且征收的也不少,明末已经是仅次于田赋和盐税的第三大税种了。

    大明财政的问题,不是没有商税,而是商税征收不足,或者说商税征收成本过高导致的腐败问题。

    大明商税主要分成是过税和住税两个部分。

    过税,就是过路税,也就是对商品流通环节征税,最大头是钞关税。

    住税,则是对商铺店铺、买卖田地交易、酒和醋之类专营产品征税。

    比如苏泽从蔡家过户商铺和茶园,就是向官府征税的,而每一间店铺也要定期交店税。

    商税的问题就是,在大明腐败的体系下,商税收不到朝廷手上。

    原因也很简单,土地是死的,无论怎么隐瞒土地,一个地区的土地也不可能突然消失无踪,如果一个地区土地总数急剧变少,也是会影响当地主政官员考成的。

    大明朝的土地是在减少的,但也是历经了很多代缓慢减少的,而不是一下子减少的。

    但是商税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到底过往了多少船只商队,进城交了多少城门税,这些上级都是没有办法核查的。

    远在京师的户部,肯定不可能知道南平的城门交了多少城门税的。

    像是江南地区,商贾进城的队伍都排成长龙,可是交的城门税和福建也差不多。

    苏泽提出的第二条方法,就是在倭乱地区征收开钞关,征收钞关税,将这笔钱用来平倭。

    不过原本大明朝的钞关税是相当的粗糙,它并不是对货物征税的,而是对运货的船来征税的。

    所以与其说这是一笔货物流转税,不如说是征收的车船税。

    随着在稿纸上的书写,苏泽的思路更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首先是多设抄关,并且将对运输船只大小征税改为对商品货值征税。

    一船丝绸所征的钞关税,肯定要比一船沙土要高。

    接下来就是朝廷如何掌控这笔税了。

    设卡纳捐,这种事情延平卫就做过,如果只是增设钞关,那结果就是民间增加了负担,朝廷依然收不到钱。

    苏泽可是对大明朝的官吏的下限是相当的了解,那就是没有下限。

    只要能有油水可以赚的地方,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。

    苏泽继续提笔急书,最好的办法自然是“抵扣”了。

    苏泽办法说起来复杂,实际上原理也很简单,就是让钞关税形成一个可以抵扣的链条,从而让朝廷可以查到各个税关到底征了多少钞关税。

    一艘船经过甲钞关,交税之后就可以得到甲钞关的税引凭证。

    有了这张凭证,这艘船的货物再经过其余的钞关就不用再交税了。

    而等到这笔货物运输到城市,入城交城门税或者是去市场上贩卖交市税的时候,就可以拿着钞关的凭证去抵税。

    这样操作,甲钞关开出来的税引,就可以通过“抵税”的方法重新回到官府手中。

    因为钞关和地方并没有直接关系,所以很难形成利益链条。

    各地官府也可以“抵税”,集中将回收的“抵税”税引凭证上缴到户部,那户部就可以大致知道天下钞关到底发了多少税引,征了多少税了。

    只要有了震慑,钞关征税也就不敢胡来,知道不敢和以前那样贪墨截留大部分的税款。

    苏泽写完了钞关法,又觉得有什么不对,这不是给大明续命吗?

    不过很快苏泽就释然了,无论苏泽要不要造反,平倭总是对的,若是真的能给浙江局势出一份力,让浙江百姓少受点苦也是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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