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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培承从龙椅上起身,亲自迎了上去。大太监赵曲见状心头一紧,赶忙先行一步,绕到陵王的身后,作势就要推他的轮椅。

陆无昭脸色有些苍白,他没有再拒绝别人的好意,冲赵曲微微颔首。

陆培承定在原地,看着他走近。

“皇兄金安。”

男人坐在轮椅上,艰难地抬起受伤的手,要行礼。

陆培承抬手打断,“阿昭不必多礼,别动了。”

他是个十分宠爱弟弟关心弟弟的好兄长,他不顾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,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,去拉陆无昭的手查看伤势。

陆无昭抬起手,避开了陆培承的碰触,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,轻咳了声,十分虚弱的说道:“让皇兄担心了,臣弟无碍的。”

他柔柔弱弱的样子,倒是学了沈芜的三分传神。

陆培承眉头拧成了个疙瘩,他冷眼往殿内一角看了一眼,重重地叫了一声,“陆之泽,滚过来!”

陆无昭抬眸,这才注意到殿内不起眼的一角跪着个身穿太子袍的人。

太子狼狈地往前爬了几步,头紧紧贴在地上,“父皇,小皇叔。”

“皇兄……这是……”

陆培承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不争气的太子,冷声道:“朕的好儿子深夜派人遣进亲叔叔的府中,偷了东西不说,还妄想对亲叔叔下手。”

陆无昭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。

他望着陆之泽,不可置信道:“昨夜的人……”

“呵,你叫他自己说!”

太子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,一声不敢吭。

当初陵王对着七公主挥鞭子的时候,他说过“亲的岂不是更好”这种话,落在陆培承的耳朵里,就是十分顺耳十分叫人愉悦的话。

而如今,太子不过是犯了和陵王一样的错误,为了自己的利益,凭着自己的一腔喜怒,对至亲之人做了残忍的事,他们明明是一样的,怎么到他这里,就只剩下了责罚和冷眼了呢?太子想不明白。

陆无昭将太子脸上几变的表情尽收眼底。

他低下头,又轻轻咳了声,不出意外地换来了皇帝殷切的关怀与温柔。

这便是他们之间的不同,太子蠢笨,永远看不透皇帝是什么样的人。可陆无昭自从六岁那年被迫走上“第二个陆培承”的那条路时,他就是全天下最了解陆培承的人了。

七公主于皇帝而言,不过是个女儿罢了。他没有在她身上倾注过多的心血,疼爱也只是表面上的,好吃好穿赏着,夸赞与疼爱从不吝啬,但这些仍旧是流于表面,是陆培承做给旁人看的。

陆培承为了自己的名声,他可以派官员去慰问救济灾民。他可以娶自己不爱的女人,并且装出一副情深不移的样子。他可以强忍着自己嗜血的暴戾,做每一件一个仁慈的君主该做的事。他可以骗过任何一个人,除了陆无昭。

陆培承是天生的伪装者,表演家。

陆培承此生唯一一件倾注了心血的事,就是亲手将陆无昭培养成了他最喜欢、最期待自己成为的样子。

所以他会对这个弟弟格外宽容,因为陆无昭是另一个他自己。

太子呢?

太子自小也受过皇帝的“教导”,但那教导的过程中并未叫陆培承感受到“征服”的乐趣与满足感。太子俱于天子的威仪,会无条件地顺从、讨好他,这叫陆培承觉得索然无味。

而且太子本身并无善与恶的矛盾交错的气质,更没有陆无昭那样聪慧的头脑,所以陆培承最喜欢的“作品”还是陵王。

太子也只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罢了,和七公主一样,只是他为了绵延子嗣诞下的流淌着他一半血液的废物罢了。

唯一不同于其他儿子的,就是陆之泽是皇后的唯一亲子,名正言顺。

可惜陆培承还是看走了眼,他没想到陆之泽能这么蠢,不仅蠢,还生出了他最不喜欢的“野心”。

陆培承此刻看着太子,愈发地后悔和懊恼。

选定了陆之泽作为继承人,这是他此生最为失败的一笔。

太子不说,陆培承却是不打算再给他留任何颜面。

“阿昭,你昨夜丢失的案卷是什么案子。”

“是太子宫里的那个女子她家人犯下的命案,”陆无昭低声道,“既是命案,就该依法论处,绝不姑息,这是皇兄设立昭明司的初衷,亦是臣弟所愿。”

殿内一片寂静。

“只是太子他……他帮人掩盖罪行,却遗留了线索。”

皇帝怒不可遏地将那卷宗扔到太子的身上,手指着太子的鼻子训斥道:“将一个卑贱的女子宠得跟个宝贝似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朕就不提了,你是太子,不知道前朝后宫有多少双眼睛日夜盯着你呢吗?!”

皇帝急喘了两声,“你不谨言慎行就罢了,还给朕捅出这些事来,朕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,得意忘形,以为这天下已经是你的了是不是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