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、畏惧(四)(4/4)

太医院院首才将把完脉,当即开药给底下人去熬,神色复杂,对稽晟道:“皇上,因那寒毒入体已是亏损了元气,即便娘娘如今余毒清退,身子未曾恢复,此番着凉发烧也着实要紧,且……”

稽晟狭眸微眯,声音寒凉:“说。”

“等娘娘醒了,还要问问她先前可用过什么药,无人扛得住这九阴寒毒,她全因这特殊体质活下来,然不是生来特殊,依着脉象,极有可能是自小就用了什么药汤养着,若是继续以从前的方子调养,或许事半功倍。”院首说完,便收拾药箱。

一片沉寂中,稽晟忽而道:“若当初中箭的是我,世间再无东启。”

没有她,世间再无稽晟。

院首深以为然,却不敢应声。

东启王朝建立至今,谁没见识过这位狠角色的手段?却不知如此心狠手辣之辈,也有这般柔情,世人皆以为是娘娘舍命救了皇上,皇上重恩情才此般厚待。

然而男人与女子不同。或许是有恩,但最多的,一定是情。

过了会子,其阿婆端来药汤,院首与之一同退下。

稽晟吹凉了药汤,一勺一勺的给人喂下,看那被药汤润得饱满樱粉的唇不断嗡动着,是在说什么。

他放下碗,俯身下去,听到一声细细小小的“阿爹。”

桑汀烧迷糊了,什么也不知道。

她想父亲了。

“阿爹,我想回家,这里好可怕……”

嗯,不结巴了。

稽晟的眉心跳动得厉害,终是僵硬的抬手拍拍她的脸儿,不自在的道:“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

“不……不!”

“这里是虎狼窝,才不是我家!”

“夷狄王会吃掉我的!他好可怕…”

闻言,稽晟的脸色实在不太美妙,琥珀色眸底翻涌着浓浓燥郁与不耐,薄唇抿得紧,硬是半点没发作。

倒是奇怪,即便她已经忘了当年种种,可仅凭两年前的一面之缘,甚至没有与他说过话,如今怎的就这般畏惧?

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,没有强迫过她任何事,更没有凶过她一分一毫。

稽晟还不知晓自己的恶臭名声早在大晋传遍了,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。

而榻上的人不知是梦到了什么,弯月眉皱得紧紧的,额上不断发虚汗,忽的一把抓住轻覆在脸颊上的大掌,声音尖锐,近乎是尖叫一般:“救救我!”

稽晟沉着脸,垂眸看向桑汀攥紧他的手掌,白白嫩嫩的,纤细又柔软,这么瞧着,确实想吃。

东启帝命不好,生在北狄王家,却是没名没分的庶子,自当年得她一顾,纵身沙场,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,到过最荒无人烟的大漠,也进到最幽深隐秘的山林,为了生存,天上飞的,水里游的,山里跑的,树上长的……什么没吃过?

却独独没有吃过这么香柔娇软的姑娘。

稽晟靠近小姑娘耳畔,冷幽幽地道:“我就是要吃掉你的夷狄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