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、第十九章(1/2)

我提着王桦送来的食盒,去见了张宝竹。

本来还在忧心,毕竟昨日她眼睁睁地看着,昔日好友坠楼。现在定然还沉浸在悲伤中,无法自拔。

只是当我被丫头欢天喜地迎进去的时候,我才意识到,或许是我想太多。

看着张宝竹欢喜地迎接我,双眼放光地接过食盒,一句道谢都来不及说,便大快朵颐的模样。

我其实有点想问她,和凝叶有关的事情。

只是话到嘴边,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
算了算了。

又何必非要说这些不快的事情,把人弄得悲伤痛苦呢?

我就这样撑着下巴看她吃东西。看着她吃东西的动作,由狼吞虎咽,逐渐变得斯文。甚至于在她停下来的时候,食盒里还剩了一小半没动过。

这不是她的饭量呀。

“怎么?今天没胃口吗?”我好奇地问。

张宝竹摇摇头,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懊恼:“你来的不是时候,在这之前,我才吃了两只烧鸡。现在实在是吃不下,要再吃的话,肚皮都要给我撑爆了。”

她拍拍肚皮,那不大纤细的腰肢上面,圆滚滚的肚皮份外显眼。

如此一见,我也不强求,而是自顾自地捻了一块糕点,边吃边问:“昭宁公主要举办放风筝大赛,你风筝做好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张宝竹摇头,语气活泼:“我又不打算参加这比赛,做风筝做什么?”

我听着这话,有点吃惊:“你不打算参加?”

“对啊。”

张宝竹点头,颇为认真地说:“又是要自己动手做风筝,又要跑来跑去,这也太累了,我才不要。如果举办吃零食大赛的话,那我就参加。不仅参加,我还能夺冠!”

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,我不禁好笑:“可是公主说,这次比赛会有奖励。”

谁知道张宝竹把头摇成拨浪鼓,双手打摆子似的拒绝,浑身上下写满抗拒:“别别别,那个奖励我可不敢要,还是给其他妃嫔吧。”

我瞧她这模样,是知道奖励的。只是这人如此抗拒,倒叫我好奇起来:“奖励是什么?”

张宝竹撇嘴,不屑和轻蔑过于明显,“和陛下独处一天。”

我听着: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

皇宫里的妃子,不都是一心向着皇上,想要获得尊宠吗?

如果能和皇帝待个一天,无论怎么样,都能够皇帝留下个印象,这对于她们来说,应该很不错呀。

王桦那话还真没说错,确实是妃子们无法拒绝的奖励。

怎么张宝竹却不愿意?

还不等我问,张宝竹就幽幽瞧着我,“那你去参加吧,你去夺冠陪着皇上,我反正不去。有陪他的时间,我能多吃两只烧鸡。”

我听着,也下意识地抗拒。

且不说我根本不想和皇上有任何交集,甚至在不久之前,我还盼着观音菩萨早点带走他。就说我这浑身“技艺”,哪一点是能陪人的?

除非他和王桦一样,愿意让我十步棋。

可我在进宫的时候还夸下海口,说我棋艺和王桦平分秋色。这进宫还没两天就被拆穿,未免过于丢人了些。

所以说,我绝不可能去陪他。

这个王桦,想得都是什么破奖励,嫌弃!

我在心里吐槽王桦,又为难地对张宝竹笑:“我觉得还是算了,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其他人吧。”

“嗯嗯。”张宝竹用力地点头,圆溜溜的眼睛眨得飞快,想来很同意我的观点。

“就是要这样,我告诉你,如果得了陛下青眼,那就离死不远了!”

别说,自从我来到京城后,所有人都把死挂在嘴边。

仿佛这对他们来说,这就和吃饭饮茶一样,早已司空见惯,屡见不鲜。

甚至连我,这些天下来,也对死亡没了概念。

现在张宝竹这么说,我不以为意地胡乱点头,压根没往心里去。

敷衍完张宝竹后,我还是不死心又问她,“你真不去参加比赛?”

张宝竹坚定地说:“不去不去,打死都不去。”

我瞧着,好心提醒:“这比赛,是昭宁公主一手操办。”

张宝竹点头,一点也不打算给王桦面子,“我知道,公主那边派人来传过话。”

见她毫不动心,我瞧着她面前的糕点,幽幽开口:“你这吃的糕点,也是公主送进来的。”

“…”张宝竹松开手里的糕点,眼巴巴看着我半晌,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:“行吧,我参加就是了。”

那模样可怜兮兮,如丧考妣。

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逼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。

我有些好笑,却不希望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参加,脑瓜子转了转,又开慰张宝竹:“只是一起玩罢了,也没人非要你夺冠呀。你可以随便敷衍一下,到时候我看看,能不能求公主给御膳房那边说一声,让他们在比赛的地方,安排一些烤鸡和糕点。你如果实在不乐意参加,就在旁边吃东西也行。”

听得张宝竹眼泪巴巴,嗷地一声抱住了我,“你真是皇宫里最可爱、最心善、最体贴的人!”

突然被夸,整得我老脸一红,还有点不好意思,“是吗,好巧,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
许久没遇见这么有眼光的人了!

因着我对张宝竹的欣赏,所以我在她那里逗留了好一会儿。如果不是要吃午膳,张宝竹害怕我在这里蹭饭她吃不饱的话,我觉得我还能多待一会儿。

只是这死丫头没良心,看见饭就忘了我。那圆溜溜的眼里,明晃晃地写着“你快走你快走,别和我抢饭我吃不饱”。

我能怎么办?

我只能老母亲擦泪,转身离开。

反正来这里,也只是为了给她送吃的。

才出张宝竹的房门,我还来不及悲伤,就看见远远走来一个女子。身形窈窕,一身鹅黄色纱衣,模样单纯懵懂,稚气未脱。

这人我早上才见过,是御女幸佳。

不过御女,是个什么位份来着?

比我高还是比我低?

我还在思索,就见得那人一下蹦到我身旁,巧笑嫣然:“臣妾见过钱婕妤。”

行,看来比我位份低。

我舒了一口气,庆幸没得罪人。

不过这样终归不行,这次是运气好,遇见一个位份低的,她会先行礼。要下次运气不好,遇见一个辈分比我高,脾气还和贵妃一样差的妃子,我要这么呆着,只怕没有好果子吃。

以后出门,不管距离远近,都把萝卜和青笋带上吧。

我暗自点头,想完以后,又笑着对幸佳说:“幸御女,好巧。”

“倒也不算巧,是臣妾一直在这里等着娘娘。”幸佳毫不避讳道。

我听着却有点吃惊:“你等着我?有什么事情吗?”

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,脸颊酡红,“倒也不是,就是公主最近要举办放风筝大赛,要求自己做风筝。只是我这人笨手笨脚,没什么经验,所以想来向钱婕妤请教一下。”

我一听,只觉得眼前人就是伯乐,我就是千里马。

没想到不到一天,我钱袋儿心灵手巧的名头,都已经打响了呀。既然她相信我,那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失望。

我责任感满满,不住拍胸脯,“小意思,都包在我身上!”

幸佳看起来十分开心,圆圆的眼睛笑成月牙形状,嘴唇勾起,露出两颗虎牙来。这还不算什么,她一笑,两个小酒窝浅浅的,十分讨人喜欢。

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叫人心情愉快啊。

张宝竹也是,幸佳也是。

她俩虽然都可爱,可张宝竹的可爱,是带了一点痴,掺了一点呆的可爱“笨蛋”。而幸佳呢,则是狡黠灵动的可爱,只需要看一眼,就知道她点子多,招人喜欢。

我开心地把幸佳迎进屋,花了一下午的时间,糟蹋了不知道多少材料,这才勉强糊起了一个风筝来。

就是成品嘛,有点不忍直视。

相反,我看着旁边幸佳的漂亮风筝,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。

怎么回事,这人为什么这么聪明?

我就是简单说了一句,她为什么能做这么漂亮?

尤其是两个风筝放在一起对比,那我的风筝,丑的是惨绝人寰。

亏我还大言不惭,说要帮她做风筝呢…

我心虚地把我做好的东西往身后藏,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。

谁知道幸佳看见了我的动作,一双眼眨巴眨巴,诚恳地夸奖道:“钱婕妤,你做的风筝好好看啊!”

我慈爱地注视幸佳。

果然,人是不能十全十美的。比如幸佳,长得这么可爱,动手能力又强,谁能想到,竟然是个瞎子呢?

我那丑风筝,自己都不忍直视。她居然还能目不转睛地,把那绿一坨,红一坨的东西,给夸出花来。

当真是令人吃惊。

就是我瞧她那模样,真的太诚恳了。以至于连我,都生出这风筝不错的错觉来。

幸佳带着点害羞对我说:“谢谢娘娘教臣妾做风筝,这个风筝是臣妾的作业,娘娘要是嫌弃,就将风筝收起来吧。”

看着那精美的风筝,我很诚实地伸出了手。

“啊,这不好吧。”我一边伸手去接风筝,一边还为自己强行挽尊:“这是你花了一下午时间,辛辛苦苦做出来的。我要是拿走了,那你怎么办?”

幸佳看着被我抱在怀里的风筝,笑得单纯:“臣妾回去再做就是了,能够送给娘娘,让娘娘开心的话,那就足够了。”

呜呜呜这是什么小仙女,人美心善!

我“勉为其难”地收下:“这样的话,那我就收下咯。白菜,快把风筝放起来!”

幸佳见着,看起来十分开心。只是待得时间有些久,她起身向我告辞:“耽搁娘娘许多时间,臣妾就先回去了。”

我起身相送:“慢走啊。”

幸佳一笑,身影渐渐消失。

等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,我才回了屋子,对萝卜青笋吩咐道:“以后出门,你们还是分一个人,跟着我吧。”

萝卜青笋没有异议,低低应下:“是。”

紧接着,屋外传来响动声。萝卜出去看了一会儿,回来之后,小声地对我说道:“娘娘,今晚李美人侍寝。”

“哦。”我可有可无地点头,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——

这李美人,不就是李思南吗?

糟了糟了,王桦还千叮咛万嘱咐,让我拦着,千万别让李思南受宠。谁能想到,入宫第二天,她就侍寝去了?!

所有计划胎死腹中。

也不知道王桦听见,会不会气得杀到她哥那里,逼着他不许宠幸李思南。

不过王桦也不靠谱,白天还信誓旦旦地给我说,说她对着皇上,说了很多李思南的坏话,李思南绝不可能受宠。

结果一天的时间都不到,那人就被抬去了皇帝面前。

啧啧啧,造化弄人啊。

我觉得现在应该去安慰一下王桦,纪念我们过早夭折的阻拦计划。

虽然现在已经夜深,王桦住的地方离我很远,在这之前我也没去过。但是,我是妃子呀!

我开心地对萝卜吩咐道:“备个轿撵,咱们去找公主。”

萝卜点头道:“是。”

她手脚麻利,没过多久,我就已经坐在轿撵之上。身边就跟着萝卜和白菜,青笋留在屋子里,照顾我的宝贝狗蛋。

萝卜办事,我极其满意。

想了一想,坐在轿撵上对她说道:“萝卜,以后你就贴身伺候吧。”

萝卜一喜,恭敬地应下:“多谢娘娘提拔。”

虽然我更喜欢青笋,觉得她说话很有意思,对我也是毫不避讳,不像萝卜那般瞻前顾后。

只是,要带出门的丫头,还是机灵一点好。

我轻点头,若无其事的。收回视线,继续赶路。

不出我预料的是,王桦住的宫殿,灯火通明,明明已经夜深,却恍如白昼。

想来是被气得狠了。

也是,如果我有一个处处和我作对的死对头,她突然飞黄腾达,那我也会气不过。

所以我格外能理解王桦的心情。

兴许是王桦早就吩咐过,那些宫人井没有往里通报,直接就领着我,进了里间。

虽然知道王桦现在可能在气头上,只是在看清王桦的模样时,我还是狠狠吃了一惊。

那人珠钗散乱,手里还捏着一个变形的凤头钗。面沉如水,在烛火耀耀之下,端有几分狰狞可怖的意味来。

还说我能止小儿夜啼,我瞧她现在这模样,也不遑多让。

尤其是那一双充血的眼,再次叫我感叹,这李思南究竟做了什么,让王桦憎恶她到这种地步。

仅仅是承一个宠,都好像要了王桦的命。

我叹口气,缓缓走过去。绕过一地的陶瓷碎片,尽量轻柔地开解她:“一天承宠不要紧,这宫里这么多妃嫔,她又不能天天受宠。我们大可以放着不管,让她享受一阵子的尊贵之后,等到盛宠消除,她从云端跌落,那才是折磨,叫人痛苦。”

王桦摇摇头,一言不发。

看见她这个模样,我更加吃惊。

怎么李思南只是受个宠,感觉就把王桦的气性给压制住了呢?

我坐在王桦的身旁,不住地为她加油鼓劲:“她对于陛下来说,只是众多女人之一。可你是陛下的亲妹妹,只要你坚持不懈,在陛下面前说她坏话。后宫妃嫔这么多,替代品这么多,陛下肯定不会…”

话还没有说完,就见的王桦猛得暴起,从床上坐起身来。一脚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,片刻间,腥红的血染脏红袜子,我急忙大喊:“来人啊,公主受伤了!”

婢女们来得很快,随后是御医。没过多久时间,王桦的脚已经被包扎好,现在正躺在床上,双目无神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情绪却比我刚来之时,要稳定许多。

我瞧着,又坐过去,“你也不要太纠结…”

我的话第二次被打断,王桦有气地说,看起来哀伤不已:“你别说了,让我冷静冷静。”

“…哦。”王桦都这么说了,我也只能在旁边坐着。

就是人坐久了,就会无聊,就会饿。

所以没过多久,我又悄悄摸到了桌子旁边,手里不住剥着瓜子,屋里也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。

“…”王桦僵硬地转头,对着我似气似骂地说了句:“本宫可真是捡到宝了。”

我嗑着瓜子,觉得她是在骂我。

只是我现在嗑瓜子太忙,没精力和她斗嘴。

王桦却不满意我的反应,对我说道:“本宫也要吃瓜子。”

“…。”

我继续嗑,不理她。

王桦不满地拍了拍床,声音稍微大了些,对我说道:“本宫要吃瓜子!”

我抬头看她一眼,在她的注视之下,继续嗑得欢快:“哦。”

气得王桦猛坐起来,瞪着我说道:“本宫要吃瓜子!!!”

“…哦。”我在王桦的眼皮子底下,开始任劳任怨地嗑瓜子。当瓜子仁填满掌心时,再慢悠悠走到她面前,全部吞进腹中。

还不忘对着王桦嘿嘿一笑:“真好吃啊。”

“钱袋儿!!”王桦瘸着一条腿,从床上蹦了下来,一边蹦一边追着我满屋跑。

我还能被瘸子追上?

那必不能。

跑了大半夜,王桦累得气喘吁吁,也没捉住我。

见实在捉不住,王桦索性躺回床上,愤愤地说:“你等我伤好了,你看我套不套你麻袋!”

我咔擦咔嚓地嗑瓜子,还不忘分心敷衍王桦:“嗯嗯嗯好好好你说的都对。”

气得她脸红脖子粗,可就是拿我没办法。

不过瞧她这生龙活虎的模样,倒是比刚来之时要叫人放心地多。

眼瞧着殿外一片漆黑,我拍掉身上的瓜子壳,语气轻松地对王桦道:“不早了,我先回去睡觉了啊。”

转身欲走,却被突然叫住:“等等。”

我好奇地转头,问道:“怎么啦?你宫殿里还有瓜子坚果?”

“…”王桦嘴唇蠕动片刻,就在我以为,她会像往常那般,吞下肚子里的话时。她却突然开口,毫不顾及形象地骂我,“算了,你还是滚吧。留在这里,只会气本宫。”

倒是奇了怪,这次居然不讲皇家礼仪了。

我也没把王桦的骂放在心上,而是潇洒地挥挥手,与她告别道:“走了,拜。”

谁知道,王桦居然又开口了,“等等!”

我无语地转过身去,问她:“又怎么了吗?”

王桦犹豫好半晌以后,光影明灭不定,叫我看不清她的神情。只是听她的声音,我便知道,她还是迈不过李思南侍寝这件事。

等得我的脚都站麻了,王桦终于开口:“今晚要不然别走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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