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(2/2)

白若道:“既然已经确定了薛怀义死于毒杀,那么无论如何,大婚当天赶来凑热闹的来大人和王夫人都不会是凶手,就算捅他的一刀有加速作用,这件事也不该算在他们头上。”

昌宗点点头,示意继续。

白若道:“整合一下我们现在已经拥有的信息——涉案几人对薛怀义的态度:薛绍,视之为人生污点,已经决定要在大婚前除掉他;周兴,一直受到薛怀义的欺辱,听武攸暨的意思,还隐隐有被薛怀义压了一头的态势。”

她仔细想了想,说道:“至于武攸宁,他的动机比较单纯,一是准顶头上司下了令要杀他,二是他本身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看不惯薛怀义小人得势;最后一个,就是公主殿下,因为喜爱薛绍,所以要把奸夫去掉,说白了也是除去污点。”

昌宗道:“你可不要忘了,器重怀义和尚的是太平,下令要护着他的,也是太平;还有薛怀义死前指证的,也是太平。”

白若道:“正是这一点,让我觉得有些对不上,从而排除了殿下的嫌疑。”

昌宗抬眼看向她。

白若:“这就要说说杀人的方法了,怀义和尚被下了毒,若是见血封喉的也就算了,为什么偏偏是相投散?”

昌宗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
白若白了他一眼:“你以为你和狄太医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了?就你们俩遮遮掩掩的样子,我当时虽然没反应过来,之后也想明白了:相投散是种烈性的春|药,对吧?”

昌宗想笑,却刻意严肃地说道:“矜持些。”

白若没理他,继续说道:“男人吃了□□是个什么德行,随便找个青楼看看就知道了,不说状若癫狂也差不多,我怀疑他冲到墙根下面,突然出手袭击王幼薇,就是因为这个。但你想想看,大婚当天,太平让武攸暨做的是什么?”

“守住他。”

“没错,”白若道:“怀义和尚酗酒,不吃药都怕他发疯,以太平对薛绍的喜爱程度,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的婚礼上作乱?是以她要稳稳地把他压制住,就算是一刀杀了图个清静,也绝对不会喂他吃这种东西——因为只能适得其反。”

昌宗道:“这都是臆测,我们并没有证据……”

白若哼了一声:“十八年前的旧事了,除了口供,根本没有证据,只能靠猜。”

昌宗:“好吧,所以你排除了太平?”

白若点头道:“对,依我看,殿下并不是不想杀他,只是出于某种原因,时机还不到,或许是因为还用得着他,或许是因为什么咱们了解不到的事——总之不会在大婚当夜;更何况,以她的身份和地位,真要处理薛怀义,下面人有的是,脏了自己的手,不值当。”

昌宗神色里闪过一丝晦暗,很快又平静了:“那武攸宁呢?毕竟薛绍已经下令了,为什么不能是武攸宁动的手?”

白若摇了摇头:“还是时机的问题,武攸暨要在这一天全面负责公主府的安全问题,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武攸宁当天总领全府,各处守卫都是自己人,要杀要剐,属他最方便。”

昌宗笑道:“话都让你说了。”

白若道:“但是武攸宁身上还有两个地方说不通,第一,薛绍虽然即将成为驸马,但毕竟太平才是他名义上的上官,太平说要让他守着,他却在这一天杀人给上司添堵,我只怕咱们大唐还没有这样为了伸张正义而冒犯上司的官员。”

昌宗放下茶盏:“你这句话可骂进去不少人。”

白若无所谓地说道:“反正我是个布衣,说说又怎么了?”

她拿起身前的杯子一饮而尽,接着上面的话说道:“第二点,就目前的状况来看,做公主的亲卫,地位可比在万年城做城防司的司长要好多了,武攸宁为什么被罚下?”

昌宗笑了:“看来你也没少打探么——正是在十八年前,因为出了怀义和尚这档子事才调到这儿的。”

“这就是了,”白若道:“守卫不严尚且要降职,这人要真是他杀的,那还不得连累武家?”

昌宗道:“还有一点,武攸宁姓武,当时天后刚刚听政,正是地位尴尬的时候,武攸宁纵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这个时候挑事。”

白若附和道:“没错,那么就只剩下周兴了。”

她沉吟了一下:“可是周大人,又总是给我一种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的感觉……”

昌宗道:“你可不要忘了,周兴清楚地知道薛怀义并非死于刀杀,需要被火化。他是怎么知道的?”

白若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:“你忘了?刚才武攸暨说的,周大人从前在公主府的时候经常要给薛怀义送酒送菜,受他的欺负,怀义和尚跑出去的时候他也看见了——喝多了是什么反应,中毒又是什么反应,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。”

昌宗又问:“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推,薛怀义一直压在周兴脑袋上,明明他已经死了,周兴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公主府?别忘了,太平可连一封推荐信都没给他!”

白若道:“因为错开了。”

昌宗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,周兴多半是早就不堪其辱准备离开,但是因为临近大婚事多,才一直留下帮忙,怀义和尚被杀时他虽然还在公主府,两件事却没有因果关系。

白若补充道:“周大人仿佛总是谨慎有余。他在这件事里一定发挥了作用,但我想,多半也就是见死不救罢了。”

昌宗:“你可不要告诉我,你之所以判定是薛绍干的,就因为这三个人都不是。”

白若摊手道:“我对薛驸马知道的太少了,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——薛驸马真的很喜欢当年的殿下。在这种情况下,换了是你,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包养了一个和尚,你会怎么做?”

昌宗笑了笑:“我?也剃个光头吧,估计也难看不到哪里去。”

白若哈哈大笑:“你脾气太好了,将来若有机缘,真想看看张六郎到时候是个什么反应。”

昌宗笑着敲了敲桌子:“先把眼下的事弄清楚吧,薛绍是个武将,真要动手,一刀了结就是了,为什么要给他吃这种东西?”

白若道:“就是要让他出丑,因为要给殿下一个教训。”

昌宗挑了挑眉。

白若解释道:“若公主是常人,自然杀了了事,但这可是太平公主,位比亲王,婚前就能有个怀义和尚,婚后只要她愿意,要个什么王怀义李怀义的谁还拦得住她?薛绍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:‘我已经知道他的存在,不要再胡闹了’。”

两人安静了一会儿,都在梳理自己的思路。

还是昌宗先开了口:“刚才周兴来,还送了一样东西。”他从桌子下面拿出按个漆木盒子:“打开看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