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(1/2)
第二十五章我有纤纤手,拨弹动九州
她并没能走出多远。
事实上,还把三层的楼梯下完,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眼前的事物飞速打转,变得模糊不清,她的感官越来越弱,到最后,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。
耳边仿佛传来谁焦急的声音,听着像是笙歌:“哎呦我怎么给忘了,那核桃糕是加了料的!这什么时候能醒啊?”
“她要躺到什么时辰,耽不耽误你今天做生意啊?”
“呦,妈妈,您可别这么说,我就是一个月不接客,你还不养着我了?”
几个女声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咯咯地说话,她用尽全身力气,却也只能勉强蜷起手指,堪堪抓住手边人的袖子,她已经看不见了,并不知道手边的人是谁:
“来不及了……来……不及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城……城门……”
笙歌烦躁地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:“赶紧睡一会儿吧,那里面是蒙汗药,我一时给忘了……哎我跟你费什么话,反正你也听不见,快睡吧!”
她转身出门,将明里暗里窥探的眼睛都清扫了一个遍,吹息烛火,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。
世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。
她在梦中也不得安生,恍惚中,她又站在了公主府的水台上,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祭坛,上面绘制着乱七八糟的符号,她并不认识这些符号,却清楚地知道她在做什么——
这是在召唤。
汹涌的思念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了,她渴望见到那个人。
是谁呢?是阳光下翻过道观的院墙,带着桃枝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么?
薛绍对着她笑得英气漂亮:“小太平,想我了没?”
她在梦中哭了出来,道观里泼天的阳光晃了她的眼睛,再睁开的时候,她又一次回到了公主府,从水上踏波而来的人有张迷惑人心的脸。
张昌宗。
他脸色有些苍白:“我说过了,与其追究贼人是如何来的,不如问问他为何而来。”
她有心碰碰他的脸,昌宗整个人却徒然化作漫天的黑纱,铺天盖地地笼罩在天空上,一瞬间夜色深沉,整座城灯火喧天,与这僻静的角落格格不入。
黑暗里,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,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:“纾哥……哥,我……怎么办……”
身边的男人身形颀长,长着来俊臣的脸。他逆光站着,看不清是什么表情,却异常地让人安心:“幼薇,把刀给我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……”
“刀。”他的声音很稳,接过她手里的利器时,手却轻轻颤了一下:“没事的,你带着孩子去旁边站着。我……很快就回来。”
男人向着地上挣扎爬行的和尚走去,他的僧袍染血,一手捂住胸口,一手在地上挣动爬行。
来俊臣揪住他的后领,把人提起来,试图查看他的伤势,和尚却不住地要往前爬。
他猛地闭了下眼睛——救不了了。
锋利的刀刃逼上和尚的颈:“你是何人。”
和尚有双血红的眼,鼻子里喷出内脏的碎块,喉咙里不住嘶吼:“放开……我要……”
一刀入腹。
“和尚,金丝僧袍,公主府的腰牌……你是怀义和尚。”
“放……肆……”
来俊臣突然抬起头来,光线那么暗,她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诀别的味道。
一刀,两刀,三刀……
地上的和尚终于不动了。
心里有一个地方轰然崩塌——纾哥完了,为了救她,完了——
她头昏脑涨地摔回地面,闭眼之前,僧袍上的暗纹闪了她的眼:
牡丹,一片连枝的,绵绵延延的金丝牡丹,非常小的一片,缝在袍角,在红光的映衬下才显现出来。
头痛欲裂,她见过的,到底是哪里!
密闭的地下墓室里,陪葬尸安静地睡在方棺两侧,满室的珠宝重器,坐在黑石里的佛陀……棺材……
薛怀义的方棺上,用漆笔绘着绵密的牡丹花……就是这个纹样……
棺上的牡丹徒然从棺上滑落下来,染上三彩,罗网一般向她兜头打来,她不住挣扎,却怎么也脱不开这张网的束缚,唰——
刀光闪过,眼前现出醉眼迷蒙的武攸宁。他手执长刀,面色肃煞得就像庙里的金刚:“乱臣贼子,你手里拿的是什么!”
她想要看清自己的手,手里却一点力气也无,武攸宁的长刀当头劈下——
“啊!”
白若猛地坐了起来,屋里烛火幽暗,外面隐隐传来靡靡的丝竹声,窗外夜色浓重,她拭去额头的冷汗,梦中种种,太过真实——
她一会儿是太平,一会儿是自己,一会儿又成了从未谋面的王幼薇,疲惫得就像是大梦三生。
“醒了?”
烛火晃了晃,她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,正拿着剪子在剪烛芯,正是笙歌:“瞧把你给累的,睡个觉也翻来覆去地滚。行了,休息够了就起来,我再不出去妈妈可真要动怒了。”
白若的头痛好了不少,她屈起膝盖,把头埋住,让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。
梦是思绪的延续,她必须捋顺一下……
半炷香后。
“笙歌姐姐。”白若抬起眼,从腰带里摸出一锭金:“今晚我包你,怎么样?”
笙歌:“……去哪儿?”
她笑了笑,终于显露连日来第一个符合年纪的天真笑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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