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(2/2)

叶南没有丝毫迟疑,张昌宗的亲卫听令,飞速地从场外进来,动作麻利地捂住嘴巴拖走。

场面更加安静了。

御史台的坐席中站起一个人,看着颇有年纪了,气得直抖,对着昌宗沉声威胁道:“张昌宗,你这是要做第二个来俊臣么!”

昌宗挥了挥手:“拖走。”

又一个。

一片寂静中,张说突然开了口,他的声线有种独有的冷清之意:“你要抓我?”

昌宗面不改色:“本府是朝廷命官,没有证据,让我怎么抓人啊?”

言下之意——找到证据就抓你。

胡如不用吩咐,已经非常速度地,乖顺地出门带人出门搜查去了。

昌宗满意地坐下,微笑着看了张说一眼:“不必紧张,你是天之骄子,不论出了什么事,总是会逢凶化吉的。”

当时白若只看见了张昌宗眼中的讽刺,却并没听出这句话中隐忍的未尽之意,要到很久以后她才能渐渐地看懂。

在讽刺的背后,还站着一颗难言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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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朝权贵,就这么被围城一般地在武举场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。

胡如回来的时候面色非常不好看,没有半点他离开时的风风火火,步履缓慢,动作犹豫,用他那种五大三粗的身材展现出来就非常别扭了。

昌宗正坐在阴影里拉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官攀谈,看见胡如进来,昌宗微微仰起了下巴:“胡大人,有什么进展么?”

胡如下颔紧缩,快步走到他身边,对着张昌宗附耳说了几句话,余人皆屏息站着,唯有张说,慢慢地站了起来,白若混迹江湖这么多年,敏锐地感受到了他身上勃发的张力。

张说知道有人要害他,并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;

但从他的表现来看,唯一令他意外的,是这个发难的人本不该是张昌宗。

思绪电转间,就听昌宗一声冷笑,推开了身前的冷汗直流的胡如:

“怎么,张丞相的儿子就这么金贵,下咒杀人都抓不得?要这么说的话,流放在外的显殿下算怎么回事,陛下的儿子还不如他张柬之的有身份?”

这话一出,胡如骇得都要跪下了:“不……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”昌宗眼尾一挑,从胡如的袖子里猛地拉出一张涂满了血液的符纸,大概是时间太长了,血液已经干涸成了褐色,看起来惊心触目。

完了。

在座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,别说张丞相这么一个清流,就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住张说了——当今陛下自己就是个玩弄天机,摆弄吉兆的高手;

年轻的时候更不知被咒术预言这些偏门害过多少次,平生最恨的就是巫蛊之人。

张昌宗摆明了要把这件事做成死扣,张说这碗牢饭是吃定了。

事已至此,还有什么好说的,胡如抖着手派人去押台上的张说,却见他异常敏锐地躲开了。

张说师承武当,纵云梯使得出神入化,稍稍一提气,就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姿态潇洒地站上了武举台高高的围墙,身如神祗,怒目而向:“张昌宗,我自认并没有开罪于你。”

昌宗淡然地坐下,似乎对于张说要跑路的行为并不在意:“那可说不准,谁知不是天生的孽债呢?”

张说道:“胡如,我问你,除了这张符纸,是否还搜查出了其他的东西?”

胡如默不作声地扭过了头。

昌宗道:“胡大人不敢得罪令尊,本府告诉你——他在你的举子房里还搜出了巫蛊用的血墨和祝筹,据说上面还有你的字迹。实在是没什么好犹豫的饿了。”

张说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声音,缓过一口气才压抑着怒气说道:“不可能,我的笔迹是……”

“飞白体。”昌宗接口道:“在座各位谁不知道你的老师文泉心是我朝最后一个会写飞白的人?呵,张说,难道你想告诉我,这东西是你作古多年的老师写的?”

胡如实在看不下去了,挥手让人向张说处包围而去。

张说咬了咬牙: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但你总理此案,我决计无法洗刷冤屈。恕我不能接受小人折辱,告辞!”

然后,传闻中清冷高洁,彬彬有礼的相门贵子张说,就这么大咧咧地冲出了包围,消失在了众人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