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(2/2)

白若叹了口气。

“叶大哥,出来吧。藏了这些天不累么?”

吴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,不知她在和谁说话。

白若:“叶大哥,虽然我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危险,但是……你再不出来,我可就要……”

一句话还没说完,护卫们就唰地一下拔出了腰刀,齐齐对准了突然出现在他们后方的男人。

叶南无奈道: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跟着的?”

白若摊手:“你不是一直跟着六爷么,他老人家一早就猜到了来泉州会遇到什么,不让你跟着才奇怪呢!”

叶南不再说什么,拱手道:“公子有什么吩咐,请讲吧。”

“别这么客气,”她费劲巴力地从鹿茸身上下来,扶住它的角站好,鹿茸乖顺地在她手下晃了晃头:“叶大哥叫我小若就好……帮我传一句话到下面,就在这里,用内力,我要整个吴府都听得见。”

传声的功夫分几等,像是张说方才在府门外边露得那一手就很高,声音阔远,听起来却并不刺耳,甚至还能精准地传送到大概的方位去——

叶南就不一样了,作为替主子刺杀和防身用的暗卫,他的长处都在隐匿身形和近身交手上,内功不算是特别精湛。要站在这里传话,说不定要把整个山头都震上一震。

白若:“你说——张道济,你父出门之前,真的是这么嘱咐你的么?”

叶南眼中闪过一丝不解,但还是习惯性地服从了,纵声提气,声震山河。

下面杀红了眼的人群就那么停了一停。

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了过来,他们都看见,多雨的泉州,竟出现了一大片难得的火烧云,在漫天如泣如焚的云霞里,一个浅绯衣衫的少女俏生生立在山顶,立在若隐若现的云雾中,手边还有一匹鹿,虽然看不清面容,却莫名地觉得她整个人都带了一层金边,像个懵懵懂懂又充满威严的姑射仙子。

这句话没头没脑,甚至还带着点玩笑的意思,但张说好像真的听懂了,包围着吴府的人一层一层地退开,虽然阵势上还充满戒备,却当真是在后退。

那位清隽的贵公子张说终究还是提起了刀,颊边迸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,但他还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样子,眸子里充满估量与威胁的意味,语气却平淡而又沉稳:

“白司刑,在刑部做这么个小官,真是屈才了。”张说的声音稳稳地传上山顶,仿佛响在耳边。

明明是称赞,白若却在里面听出了点灭口的味道。

“在下叶南,替公子传话。”叶南不卑不亢地开口,浑厚的声音响彻山间:“过奖。出来一趟,总算是洗涮了道济兄的冤屈,不算渎职罢了。”

是啊,尽管现在看来当初从京城出发的几人各怀心思,但他们明面上的说法,还是为郭子修的死讨个说法。

从这个角度来看,白若还是张说的恩人。

虽然张公子也不那么清白就是了。

张说朝山顶抱了抱拳,不再理会那边,微微抬头看向对面那人,眼中带着带点诧异,就像刚刚才发现他在这里一样。

“原来六爷在此。”

煞神提着他的剑,眉目冰冷,没有答话。

张说:“原以为六爷已经殉职——原来竟是在‘里应外合’,助张某平叛逆贼。真是好手段。”

这谎话红口白牙地说出来,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可笑,却无一人出声。

在朝中一向文弱的六爷以一当百,站在逆贼吴氏的身边大开杀戒;

张家几世清贵养出来的独子,一手狰狞,面带鲜血,在一刻钟之前,还在面无表情地试图杀掉这个给自己虎符的人。

现在,他们握手言和,言笑晏晏,收下彼此心照不宣的“秘密”。

是妥协,也是保全。

“张某,”昌宗嗤了一声:“这么些年了,竟没人发现,本府也是张某人么?”

这句话没头没尾,张说却连眉都没蹙一下,淡然道:“张家不敢高攀。”

紧接着,他鬓边一凉,寒光顺着他的脸颊倏忽闪过,死死地钉在后面的墙上——

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一剑若真的偏了那么半寸,他身为武当首徒,竟是毫无还手之力!

张昌宗到底练了什么邪功!

昌宗看着他脸上一道长长的血渍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旋即微笑起来,又成了那个言笑晏晏的六郎,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如此可亲,如此可近——

如果身上不是血,就更有亲和力了。

昌宗:“既然吴府已破。”他回头看了一眼吴风,就见吴谅还死死地挡在他身前,吴风却已经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:“那便回京吧——道济也不必着急,这会儿,咱们的显殿下估计已经到太原了,等咱们回京,该解释的,该处理的,都会有个定论。至于你的张家……”

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,听起来就像是一声嗤笑:“怕是没人稀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