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(1/2)

白若理所当然地一摊手:“六爷同意了让我敬酒,自然是敬了再说。”

不过是解围的场面话,她倒也理直气壮说得出口。

在这个节骨眼上,谁敢跟张六郎亲近?长着眼睛的都知道要避嫌——

昌宗简直要气笑了,打从泉州回来他就刻意地和白若保持着距离,这下可好,她当着满朝权贵往出这么一站,俩人的关系算是说不清了。

昌宗强压着火气:“怎么,你还想闯进张大丞相的屋子,在他面前给我敬酒?”

白若知道他在气什么,却一点也没有要改的意思:“未尝不可。到了张府,大伙儿都绕着张说团团转,竟没什么人去拜访张丞相——六爷提点的是,咱们这就过去吧!”

说完也不等着昌宗做出反应,径自拉了人往里走,昌宗在她身后神色变换,却什么都没说。

张府朴素刚劲,却处处透露出低调的华贵气,唯有这张柬之居住的正房,竟真如一座普通老百姓的宅子一般,白若瞧着那木梁眼熟——

和她在刑部的宿房竟是一般用料。

这是做什么,标榜作风清廉?

可说是主房,地方却在整座宅子的最后,偏僻的很,也不像是要故意给谁看的。

门外有一个小院子,里面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席地而坐,手里叮叮当当地在倒腾几块木料,虽是随意坐着,通身的清贵却掩都掩不住,仿佛一举一动都极有章法。

不过一个背影罢了,虽然从未谋面,白若却立刻知道了这人的身份——

风流雅极张柬之。

当年在上京城,与她祖父并称的才子。

风霜琢磨三十年,才子成了政客,却还带着年轻时那种浓重的洒脱意味。

完全不像是传闻中那位刻板清廉的张丞相。

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,他头也不回,有些不满地开口:

“不是让你在外面照顾么,又进来作甚?”他放下手里的刻刀,感慨地说道:“说儿,为父知道你不喜欢应付这些人,但你早晚要接班,也该提前适应适应了。”

寥寥数语,慈父之心昭昭。

昌宗轻轻咳了一声。

那人的背脊便是一僵,气氛几乎瞬间就肃穆起来,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紧张粘稠起来。

张柬之回过身,脸上一丝笑意也无,冷冷清清,严肃刻板。

“张大人,下官是刑部的白若,来问您的安。”

张柬之声音是淡淡的:“小侍郎,本府知道你。平了犬子闹下的祸事,还要多谢你。”

一句感谢里,一分真诚,九分警告。

侍郎的位子不算低,但在张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眼里,什么都不是。

白若四两拨千斤,顺手把话题扔给了从一进来脸色就不太好的张六爷:“当时下官乃是戴罪之身,真要说帮了大忙,还得是六爷。”

是啊,他亲手交出了调兵的虎符送张说走,却险些反过来死在张说剑下。

真是好大的恩情,好懂感恩的一家人。

张柬之这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,不过是年轻小姑娘的一句话,平日里他听都懒得听,但在眼下这个情形上,他竟然打从心底里生出一分烦躁——

他对不起张昌宗。

虽说从道义上讲,自己没有做过一件错事,但,他对不起张昌宗,对不起张六郎——

他张家的六郎。

明明是最优秀的子弟,却永远无法认祖归宗。

昌宗眼里的期待随着他的沉默而一点一点消散了,仿佛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,他的失望非常平静:“都是给陛下办事,谈不上谢不谢的。”

他耸了耸鼻尖,状似轻松地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:“……丞相这是在做什么?瞧着怪有趣的。”

白若感觉到,张昌宗在受委屈。

难以想象,张六爷还有脸上假装没事心里受委屈的一天。

简直心疼的要命。

张柬之沉默了一下,回身弯腰拿起一个小玩意儿,不过拇指大小,最上面已经打了孔,整块料子磨的光光滑滑,隐约有了雏形,像是个压腰的小珮。

这东西白若见过,就在刚刚——张说身上就有这么个小木雕,大唐一直都有个说法:父母亲手打磨的东西,带在孩子身上可以保平安。

张昌宗站在权势的顶端,穿着全天下只许他一人穿的羽衣,可当他看着那个小珮的时候,就像个可怜巴巴想咬一口糖的小孩子。

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,可他就是配不上。

张柬之把那东西拿了回去:“六郎见笑。”

昌宗低着头,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方,白若眼尖,这东西她在泉州地下的妖精洞见过,乃是一块沉水木——

早在汉时就绝迹了,搁到现在,简直比金子还贵。

更难得的,是昌宗竟然知道堂堂宰相雕木头的小爱好,还千里迢迢亲自带了一块回来。

若是在地下时就买了,是不是在吴家决战时,也沾上了他的血呢?

张柬之接过沉水木看了看:“这太过贵重,于礼不合。”

昌宗坚持把它放进张柬之手里:“丞相收着吧,我……本府若是,也有一个父亲……”

他似乎有点说不下去,但还是坚持说了:“本府若是也有一个父亲,应该就是您这个岁数。”

张柬之的眼神变的悠远起来,好像透过他看见了别的什么人:“不,依你的岁数,你父亲要比我小一些。”

他眼风一扫,突然看向了在一旁皱眉思索的白若:“这小姑娘……”

白若突然被点名,愣了一下:怎么刚才还是小侍郎,这会儿又成小姑娘了?

称呼改变,意味着身份的转换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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