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一章 冀州血战(九)(1/2)

天北郡,寒山平原。

彤云密布,铁青色的天空永远阴着一张脸,似乎随时会发怒,降下洋洋大雪。

须发皆白的将军萧索地站在城墙上,眺望远处夸父的军寨,一个个凸起的牛皮帐篷,像是一棵棵山笋,深深扎进天北郡的地里。

背后传来脚步声,黑袍黑衣,腰间随意系着一条白绦的将军沿着石阶拾级而上,走上城头。

“夸父,这几日倒是消停了许多,咳咳!”已至暮年的许巍纵然拥有武神之血,却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,天北郡苦寒干燥,比不上南方诸郡的温润暖和,他的痼疾又复发了。

“战争是人打的,就算是体魄强横如夸父,也会疲惫啊!”向初与许巍并肩而立,远望四野,苍茫北疆尽收眼底。

“要说战术,没有比横冲直撞,以硬碰硬更愚蠢的了,可北域夸父的气势就是雄伟啊!”向初啧啧称赞,他第一次见识到夸父的冲锋,奔跑起来的夸父是战场上的巨兽,像是咆哮怒吼的战车,他们的气势比千万铁骑冲锋更有气魄,天地都为之失色。

“夸父再悍勇,也被你拦在了这里,不能南下半步,你是夸他们,还是在夸自己呢?”

许巍和向初相视一笑,笑声爽朗,连这里的寒气都热了几分。守城的军士不由地侧过脑袋,他们可很少见到许巍大笑。

“咳咳!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!希望可以撑到赶走夸父的那一天。”许巍收起了笑容,裹紧了身上的大氅,他历经三朝,历经无数血雨腥风,位极人臣,只可惜许家人丁稀薄,恐怕后继无人。

“总说祸害留千年,你这个老不死的,肯定长命百岁!”向初还是一脸的散漫轻松,只是眉间透出一抹愁意。许巍比向初大了一辈,他素来爱才,常常提携晚辈,奖掖后学,向初年轻时常受他的点拨,算的上他的半个学生,两人亦师亦友,情分最深。

“不知陇西郡的形势如何,荒族十万大军,压城欲催啊!”许巍将目光投向西方,白义早已率领“山岳”重甲驰援陇西,只是不知能否赶得及。

“放心吧,轩辕不死,陇西不破,荒族人想要入主中域不是一日两日了,却从未踏过一线峡,我不相信陇西会亡在轩辕的手上。”向初说道,他与轩辕破虏曾一同为兵,当初中域国战,两人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路打到天下名将,马蹄下踏过尸山血海,生死危机经历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
“帝国飘摇,山河震荡,恨不能如当初一般,提剑平天下!”许巍将军吐出一口浊气,胸中豪气干云,可惜白首霜鬓,已不复当年风华。

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自有后来人替我们守着锦绣河山。”向初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,云淡风轻的姿态。

“你永远都是这样,天塌了也不着急,倒显得我伤时感事了。”许巍摇头,长叹一声,叹息里说不出的愁意绵绵。

“陛下不理朝政有十四年了吧?”,向初忽然说道,“这些年里,大齐几乎掏空了国库修造龙船,海外寻仙问道,谋求长生,南部两郡大旱连年,饿殍遍野,流民满地,千里村庄,鸡犬不闻,朝廷却拿不出赈灾的粮食,最后还要你开了军粮救济。更别说,庙堂之下,诸王纷争,表面平静,实则暗流涌动。偏偏夸父南侵,荒族西犯,大齐正值多事之秋啊!”。

“既然出仕于大齐,也只得尽臣子的本分,非议君王,终是僭越之举。”许巍微微叹气,陛下不理朝事多年,若不是内阁诸官克尽厥职,军部各将御边守境,大齐的江山早已亡了。然而国祚运势也是日薄西山,一日不如一日,这几年来流寇四起,叛乱丛生,大厦将倾,已到了累卵之危。

向初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根竹笛,悠悠地吹了起来,笛声漫漫如水升起,直上云霄,空旷辽远,自有一股清寒,淡雅素静而不逼人,却直直地钻进心底,一如清秋黄叶,倏忽间,便暗换了流年。

红烛堆泪,青丝白雪,正想看那河山永蔚,眨眼间,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人间。

向初收起笛子,施施然下了城楼,脸上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已被笛声抚平,却不知他是感叹江山飘摇,还是其他的伤怀之事。

走进大帐,从旁闪出一人,白银濯甲,玉带飘零,正是霄弈,他朝向初微微一拜,环视四周,确认无人后,语气谨慎地说:“将军,有客至!”

向初墨眉一挑,面目森然,“是他?”

霄弈摆摆头,“不是,却也有极大关系,人已经到了大帐,我屏退左右,还请将军定夺。”

向初摩挲着腰间的竹笛,怅然一叹,“既然避不开,那就见一见吧!”他一手扯开军帐的门帘,大步迈了进去。

来人一身军卒装扮,身材娇小,看见向初进来,朝他行了个军礼。

向初却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小卒子,目光里浮云般掠过复杂的情感,叹惋中夹杂着期待,好奇里多几分不安,最后都化为一滩深不见底的黑水,再难从他眼里读出表情。

向初突然向前迈出一步,拉近了和那人的距离,紧接着五指握拳,以迅雷之势挟威而出,简简单单的一拳,威势却笼罩四野,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,避无可避。

那人娇吒一声,莹白如玉的双手如白蝶般飞舞起来,一道繁杂的秘术瞬间完成,奇异的波动如水中涟漪般荡开,一旁的霄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无比,仿若置身泥沼,更诡异的是眼前的已不是大帐,而是置身万丈汪洋之下,艰于呼吸,唯有头顶上几道天光刺透海面,散漫出铁青色的光。

竟是幻境!

然而向初的拳头只是一顿,然后如风雷般往前推进,在距离那人胸口三寸之处停下,因为他的拳头被另一手挡住,柔夷芊芊却浑如铁铸一样,生生挡住了向初。

向初直起身子,慢慢收回拳势,朝那人微微点头,“抱歉,我需要证明你是我要等的人。”

那人心里也是一惊,仿若虎口逃生一般,重重地松了一口气,刚才向初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。撤去大帐内的秘术,一把扯下头巾,露出乌云般的黑发,然后撕下脸上的面具,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,柳腰轻拧,对着向初盈盈一拜。

“千汐月拜见将军!”女子朱唇轻绽,发出轻灵若玉石敲击的声音。

“他提过自己收过一个女弟子,你既然使出幻灭之境,又身具武神之血,想必是他的弟子了,你师父还好吗?”

“师父,已经故去十余年了。”女子眉尖悲色难掩,缓缓说道。

“我虽听过传闻,却始终不信,想不到他竟然也走了。”向初墨眉一耷,显出几分颓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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