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章 惊变(四)(1/2)

满脸焦急的雪荨看见天赐慢慢醒转,面色转喜,在天赐面前比划着,天赐和雪荨厮混久了,手语也略知一二,雪荨告诉天赐昏迷后,不知来路的士卒把酒楼的伙计都抓来这里,此刻正被关押在牢房的另一侧。雪荨露出不忍的神色,她听见了酒楼伙计痛苦的呐喊求饶,尖利地直透内心,她曾听闻过大牢的酷刑,令人痛不欲生,然而此时此刻身处绝地,才更加感受到那种痛苦与凄凉。

天赐游目四顾,仔细打量着牢房,心思急转,在贾州城里的仇家除了黄麒,就是猎场,难道无忌他们去猎场救人出了差错?猎场的人已经追查到了酒楼,可无忌他们又在哪里?天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,茫然无措。

脚步声纷沓而至,牛皮靴踏地的声响像是一面小鼓咚咚作响,可以听的出来者神色匆匆。

额宽肩阔、形容彪悍的偏将大马金刀地走了过来,他的身形高大肥胖,脸上堆满了肥肉,身上的铁甲也比寻常的大了一圈,走动之间,甲片相互摩擦,锵然作响。腰间悬着一柄五尺长的战刀,肥肉把眼缝挤成窄窄一线,刀子般的目光扫过牢里的天赐与雪荨,冰冷似铁板的面孔泛起轻蔑的波纹,“把他们带出来!”

浑身披挂的甲士大步迈进牢里,将天赐和雪荨架了出来。

偏将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诡谲的笑容,大手一招,两个甲士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走到天赐两人面前,丢麻袋似往地上一掷。尸体伤痕累累,触目惊心,从面目上可以依稀辨别出是酒楼的伙计。

雪荨两腿一软,小脸刷地惨白,泫然欲泣,努力咬住嘴唇,泪水却直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“老实告诉我,叶坏在哪?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!”偏将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两个半大的孩子,活像一匹饿极的野狼,他已经用酷刑折磨死了三个酒楼伙计,却没有得到叶坏的半点线索,唯一清楚的就是叶坏与这两个人关系匪浅。

延候白义秋已经开始动手,在和柳如是相关的人中,凡是和当年大蜀逃出去的皇子皇女年纪相符的,家底渊源都查到了祖上三代,而叶坏正是最大的怀疑人选,情报上说叶坏是个孤儿,被琴园的老鸨收养,而柳如是正是琴园的花魁,而且叶坏年纪上正好和当年的皇子相符,又常常和柳如是走动,两人关系深厚,叶坏八成就是当年幸存的大蜀余孽!

天赐瞪大黑琉璃似的眸子,怒目而视,脚步斜跨一步,站在了雪荨身前,瘦小单薄的身子却挡住了偏将凌厉的目光,雪荨咬着唇角,低头看着晦暗的地板,一言不发。

肥胖的偏将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笑纹,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,竟然不怕死人,他的视线和天赐的目光胶着相对,这双黑夜似的双眼毫无畏惧地和自己对视,凶狠的目光像是海浪遇见了礁石,被击成粉碎,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简直藏着妖魔。

“你们不怕死?”偏将脸上的肥肉一颤,直直瞪着天赐。

雪荨攥住了天赐的衣角,看着面前瘦削甚至有些羸弱的身躯,恐惧却一点点从身上抽去,她对天赐有种莫名的信任,只要他站在自己身前,世上的一切妖魔鬼怪都不必害怕了。

“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!”天赐不忍地看了地上的尸体,语气坚硬地顶了回去,酒楼里的伙计算是他的半个朋友,然而现在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堆烂肉,他见过娘亲的枉死,见过山匪的灭亡,他从不认为人命如草芥,然而触目所及,人命却都轻贱地像是地上的野草,任人践踏。

“我会让你们知道的。”偏将狞笑地逼上一步,蒲扇似的手掌将天赐打开,然后攥住了雪荨的脖子,浑如一根铁钳。

天赐像护雏的母鸡,咬牙切齿的扑上,却被偏将一脚踹开。浑身披挂的甲士架住了天赐的胳膊,一脚踹在膝盖弯,天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
“小子,听说过竹笋炒肉吗?”冷冷的声音传来,偏将的脸上挂着一张狰狞可怖的表情。

天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,竹笋炒肉是家常菜,他又哪里不知道。

“把竹子的竹节削成尖刺,然后扎在地上,只露出尖刺的头头,排出一里长的距离,然后把人栓在马屁股后面,捆住双手,让马儿拖着跑上一遍,就可以让人脱一层皮,马儿跑第二遍,就可以涮下一层肉,跑上第三遍嘛!”偏将摩挲着胖地已经看不见的下巴,缓缓说道:“这人啊,就只剩下一副骨头了。”

天赐感到后背一阵发凉,汗出如浆,濡湿了衣衫,他看着偏将手里挣扎的雪荨,心里的猛地沉了下去。

“这小丫头没几两肉,我赌她撑不过第二轮!你要不要陪我赌一赌啊!”说完,肥胖偏将放声大笑,眼角斜觑着天赐,说不出的张狂得意。

天赐攥住双拳,指尖发白,他挣扎地想要扑上去,却被身后的士卒紧紧压住。

“我数三个数,你不说,我就让这小丫头尝尝竹笋炒肉的味道。”偏将居高临下地看着天赐,像是一个把猎物玩弄于鼓掌间的猎手。

“她不会说话,也什么都不知道,有本事的就冲我来!”天赐大喊着,手脚并用,却始终摆脱不了背后军卒的钳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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