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尊者（二）（1/3）

赤红的火舌舔舐幽寂的星空，干瘪的柴木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，荒野的风带着野性，猎猎而响，犹如刀剑拂面。

狰狞巨大的影子在熊熊烈火背后跳跃变幻，忽明忽暗。

“阿爸，我们为什么不走了？银落部族和星月部族早就跟着尊者南下了。”稍显稚嫩的声音穿透凛冽的风，回荡在荒野上。按年岁来算，年轻的夸父不过相当于人类十二三岁孩童，但身形却远比成年人类高得多。

另一侧的魁梧身影搓揉着双手，用力地吐了口气，呼出的热量顷刻消散在寒意里，仿佛在砂砾中磨过的嘶哑声音从火堆旁响起。

“赫铎，黄金家族要的是活着的族人，不是战争，为了走到这里，我们已经抛弃了太多的族人，我们不单是为了自己活着，还要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！”

庞大如蒲扇的巨手宠溺地揉了揉年轻夸父的脑袋，随手拾起一块枯木丢进火堆，稍长一点的夸父是黄金氏族的族长，也是黄金氏族里最强大的武士。

“可是，尊者说了南边的土地更温暖，更肥沃，地里流着黑油，随便撒下一把种子，就能开花结果，到时候，金黄色的麦田像大海一样起伏，我们永远不会再尝到饥饿和寒冷的滋味。如果我们那里也有这样的土地，阿妈他们就不会走了。”赫铎低沉的声音逐渐被夜色吞没，土黄色的眼眸深深望进火堆里。

“这里的土地已经足够我们生存了，南方有更好的土地，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染着血啊，不止有人族的，还会有我们的。”

“可是尊者希望我们南下，他需要我们。”对于带领族人走向希望之地的尊者，赫铎满怀敬意，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支持尊者的决定。

“赫铎，你错了，尊者不需要我们，他需要的是战争！我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足够黄金、银落、星月三大部族生存了，可尊者和他们想要更多，野心和贪欲会让他们拿起手里的刀和铁棒不断南下，带来无数的战争，除非流尽最后一滴血，否则他们是不会罢休的！”

“更多的土地，更多的粮食，不也是我们需要的吗？”

“粮食和谷物可以填满世上所有的粮仓，却填不满膨胀的野心。赫铎，你要记住，征服土地的是农具，不是杀人的刀剑啊。不要让你的野心支配你的身躯，那些浸透族人鲜血的土地，长出的瓜果都是血红色的啊。”

“可是尊者像传说中的冥神一样，拥有改变天地的力量，我们每年祭祀冥神，不就是为了聆听神明的旨意吗？”赫铎好奇地问道，他在银落和星月的朋友都随着尊者南下了。没有什么比探索新世界更让孩子感到兴奋的了。

“有时候，我们祭祀神灵不是因为崇敬，而是因为畏惧啊。我们祭拜冥神，是因为他主宰世间的生死，所以我们祈求他赐予我们仁慈，那些神明的力量可以赐予我们新生，同样也可以毁灭我们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阿爸。”

赫铎望着眼前橘红色的火焰，木炭劈啪作响，点点火星在夜色里跳跃地发出微光，又归于黑暗。他看着烧红的木炭，眼里的火光逐渐凝聚成一团，风扯着火焰袭掠而来，在空中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，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带着劲风撞来，抱着赫铎在地上打了个滚，堪堪避开了火龙的袭击，正是阿爸赫蒙。

如果赫蒙的动作慢一点，炽烈的火焰将把年轻的赫铎烧成一堆灰碳。

赫铎定睛一看，原先熊熊燃烧的火堆渐渐没了生气，残存的火苗正燃烧着枯枝最后的生命。在微弱的火光中，影影倬倬之间，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