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 冀州血战(二)(1/2)

战马喘着粗气,凄厉的火光撕碎黑夜,还有冷光闪烁的刀刃,撕裂的残肢在空中飞舞,温热的血泼洒到脖颈上,却冷地令人发颤,十安像个慌乱的小孩,紧紧握住手里的刀,不敢喘气地跟着父亲的步伐。

“逃,快逃!”父亲嘶哑的嗓音在雨夜里凌乱,然后消失在沉沉的黑暗之中,这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十安奋力地敲打马鞭,身下的骏马吃痛地狂奔,可到处都是敌人,他无处可逃。一骑黑色的骑兵从黑暗中奔出,盔甲上泛着森冷的月光,长刀横封,向十安的脖颈上砍去。十安急忙仰着身子,刀锋划过鼻尖,十安感受到了长刀的寒冷,深入骨髓,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。对方扯过马缰,调转马头,再次催动战马,扬起马刀。

十安听见了背后的马蹄声,近得仿若咫尺,他似乎听见了战马的喘息声,像地狱的修罗吐露寒息,他下意识地弯下身子,急掠而过的马刀擦过他的脊背,留下一道血痕,火辣辣地疼痛。

十安瞧见了骑兵的后背,然后奋力地踩着马镫,从马上跃起,手里的刀子刺穿骑兵的下肋,扬起一团血花。骑兵似乎被激怒了,抽出身上的匕首,寒光一闪,向身后的十安刺去,十安攥住了他的手腕,用力一扭,匕首坠地,两人在马上厮打起来,不知是谁的长刀刺入了声下的战马,马儿嘶鸣一声,慌不择路地向前狂飙,紧接着脚下一空,直直坠入山崖,天旋地转,眼前模糊一片。

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被黑色占据,十安无助地叫喊,却无一人应答,黑暗像咆哮的巨兽一口将他吞没。

冷汗有如米浆般溢出,十安猛然睁开眼睛,擦了擦额头的汗滴,惊魂未定,他努力睁大双眼审视四周,看见许牧屈膝站在女墙之后,手里搭弓射箭,发抖的手臂使箭心失去了准头,然而此刻他依旧没有停下射箭的动作,似乎他的手臂生来就是做这个的。

城下马蹄声如雷,震动大地,十安终于清醒过来,这不是十四年前的磨山,而是血战不止的冀州城头,荒族大军又在攻城,天边的棱线浮现出一抹血色,有种末世的光景。
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许牧侧过身子,用力甩了甩了微麻的胳膊,此刻像是注了铅似的沉重。许牧脸色惨白,战争洗去了他脸上的血色。

十安点了点头,他伸出脖子,瞧见城下的荒族的骑兵正一波接着一波朝冀州城涌来,然后在靠近城墙的地方丢下一袋袋物什,十安定睛望去,袋子鼓囊囊的,质地却很软,像是装着沙土一类的东西。

“堆土攻城之术?”十安问道。

许牧重重点头,眉尖紧拧。堆土攻城之术并不常见,往往只有在投石机和犀角冲无法破城时才会动用,它需要无数的骑兵冒着箭矢的危险,将一袋袋沙土堆砌在高大的城墙之下,然后垒土为坡,可以让骑兵冲上城头。这是一项费时费力,不计伤亡的战法,荒族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冀州城,荒族这只凶兽已经到了最疯狂的时候。

“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去!”十安忽然说道,父亲的大仇未报,当年的真相还未查清,许多未竟之事像是心里一个个小疙瘩,扎得他心疼,林氏镖局的八十三道亡魂在天上看着他。

“你这拼命三郎也有怕的时候。”许牧忍不住笑道,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,他看向十安的眼睛,干净清亮,丝毫没有恐惧的神情。许牧忽然明白了,十安所在乎不是自己的生死,而是他身上背负着太多,林家镖局的血案,是压在十安身上的一座大山。

“如果这次不死,就算是把轩辕破虏绑了,我也陪你走到底。”许牧忽然朝十安伸出右手,原本的轻挑的神色被郑重的神情代替,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,十安明白这句话的重量,两人的右手紧扣在一起,感受到彼此的力量,然后松开手指,互相打了个军礼。

“百死无悔!”

城下的荒族骑兵毫不畏死地狂飙而来,踏过前方死去的袍泽,将重重的沙土堆在冀州城下。永不疲倦、永不停息。

身穿黄金甲胄的荒族二皇子姬玄烨坐镇中军,看着不远处巨大的冀州城,像是一头受伤的巨兽,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。他咧嘴一笑,喜悦的兴奋令他手指微微发抖,冀州城像一颗锋利的獠牙狠狠地扎进荒原,成了荒族的心腹大患,如今这座大齐的桥头堡终于要被荒族铁骑踏平,他开始憧憬未来,冀州城后是一线峡,过了一线峡便是一马平川、无险可守的陇西郡,荒族的大军会像洪水一般顷刻席卷整个中域八郡。而他作为攻破冀州城的功臣,将是下一任荒皇最佳的人选,自己将是荒原之主,不,将是整个天下的主人。中域八郡将被他牢牢攥在手里。

忽然,他想到了什么,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,有些警惕的望向北方,夸父的巨大阴影像一片黑夜笼罩头上,朋友和敌人从来都是相对的,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。北方的夸父将会是荒族入主中域的下一个敌人。

“不!属于我的东西,任何人都不能夺走!”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凶厉,像是追逐兔子的豺狼,如刀般的目光扫过风雨飘摇的冀州城。

“传我将令,先入冀州城者,赏千金,赐伯爵!”他手里的长刀锵然出鞘,似青龙出水,雪茫茫一片刀光洒落。整个荒族大军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猛兽,挥舞着手里的马刀,向冀州城突进,荒原的沙尘被扬起又被踏平,他们带着风暴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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