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 遗嘱(2/2)

“我总不能登报纸、买热搜,把郝氏集团前董事长郝聪先生是偷窥狂、跟踪癖的事实昭告天下。更何况你监视了我们长达七年,直到现在,半只脚踏进坟墓,才刚刚停下?”

“这消息一出,明天你猜股市会不会全面飘绿,股民跳楼?不用我做什么,郝氏被搞垮很快。”

一关系到郝氏,郝聪难以置信地惊住:“你怎么敢……!”

郝与洲漠然道:“你猜我敢不敢?”

余龄溪笑着打圆场:“那我不是更没有资格说话了?我要说就只能说,我的公公其实把婆婆折磨致死,婆婆死后又因为愧疚折磨自己,心理问题常年难治,结节不断,再加上先天性心脏病,一直卧床不起,精神变态,还对外说自己操劳不已,立慈父人设吧。”

两个人像唱双簧,一人一句,击溃郝聪游刃有余、本准备安静赴死的表情。

郝与洲:“听说人死的时候,最后消失的才是听觉,你肯定都听完了?”

郝聪:“你们为什么知道……”

余龄溪:“不巧,你的心理医生是我的奶妈,她最疼我。”

郝聪:“那你们怎么现在才……现在才说……”

那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手?既然三年前已经离婚,说明那时候二人已经有足够的准备翻盘。

为什么现在才出手?为什么?

这个问题,没人回答他。

郝聪开始大量渗汗,抖着嘴唇,仅有的一点血色如同退潮,迅速消失。

因为大量用药,他神经尤为脆弱,再加上血管细,医生很早以前就说过有堵塞风险,现在这个样子,很像心脏栓塞。

他眼球暴凸,死死盯着郝与洲。

郝与洲恶质地笑起来:“看我没用。当初你把我送到电疗所就该想到有这一天。”

郝聪依然倔强,且执拗:“那是……那是为了你好!”

当时大学,郝聪知道郝与洲和一个男人谈恋爱,把还在读大二的他强制休学,说要给他“治病”。

郝与洲被保镖抓回家,迎头面对的便是束缚带、病床与电击室。

但他毕竟和那时的自己不一样了,他现在游刃有余,连眉头都没动,只是偏过头,带着点天真的疑惑,问余龄溪:“他怎么还不死?”

余龄溪安静地看着艰难抓住郝与洲衣角的郝聪,说出来的话和淑女形象八竿子打不着:“可能老烂种,没觉得自己错,还想坐起来搞一下我们。没必要吧,有些老古董还是死了好,省得把腐朽的观念传给小孩,容易带坏。”

郝聪像岸边一只濒死的鱼,攒了好几个字,大口喘气:“怪、怪不得你们不让我带猪猪……你们逃不出去……父亲、父……不、不对,给我氧气瓶……!!!”

他低估了自己的体力消耗程度,依然没说完这句话。

不……你们说的都是假的……

就算是真的,父亲也能……

在他没看见的地方,郝与洲把拔下来的氧气输送管扔在一边,上前半步,捂住他投向门外的眼睛。

接着,他默默肃立,看起来哀伤至极。

郝与洲的手掌宽大且温热。

可对郝聪来说,却像死神的旗帜。

余龄溪整理一下表情,打开门,带着哭腔奔向众人,掩口低泣:“爷爷,爷爷,父亲他……父亲他……”

所有坐着的人站起来,向这边的房间投以注目。

外面,巨大的坐式石英钟闷响。

在这天中午十点,郝家前任家主郝聪逝世。

郝与洲在钟声下,轻声回答他那个“为什么现在才出手”的问题。

这回答被钟声掩盖,没人听见。

“当然是因为……我爱的人回来了。”

他神色晦暗,手掌触着死去之人渐冷的皮肤,说。

“放心,你只是第一个。”

“我们慢慢来。”

*

文悦小区,13栋501室。

周小威举起手机,拿中介发来的照片对照屋里的内景,四处乱看,说:“……哥,还真长的一样哈,真大。”

时朝仍提着自己蓝白格的旧编织袋,把钥匙放在鞋柜上:“先进来。”

这间房子三室一厅,一厨两卫,一百五十八平。三室是主卧、客房和书房,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卫生间内嵌在主卧里。

打开灯,电视柜上放着茎比花大的干花。吊灯是个简约的球体,从天花板安静地垂落下来,散发着暖黄色的光。木地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
巧克力色的沙发在有些棕黄,沙发底,一块纯色羊毛地毯毫无褶皱,上面两个打结抱枕,看上去弹性很好。

让人有种想躺上去的冲动。

周小威真的坐了过去。

时朝放任他玩,把行李箱拉进客卧,打量了一遍房间。

客卧的装饰相对外面更简洁一些,时朝面前是墨绿色的遮光窗帘和灰色格纹被单,圆形床头柜上放着一盏黑色的床头灯。整面墙那么长的书桌上,一台银色台式电脑安安静静。

他手边,是一个全是挂衣区、没有收纳区的衣柜。

这根本不像租的房子,反而像是揣摩着他心理对口设计的。

和周常虹说的一样,租金贵,也确实舒适。

时朝坐在床上,抓着被单想事。

他没有手机,就算有也没有对方的电话,联系不到郝与洲的爷爷。

对方如果知道自己还在历城没走,应该很快就会联系自己。

到时候……可能又要增加一笔新的欠款。

为了让他离开郝与洲,老爷子什么都做得出来,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这种事,七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一回。

大学时候,老爷子第一次出现就是要给他四个亿,对当时的时朝来说是一笔巨款。

只是大学时……时朝没收。

之后他和郝与洲分开,再次被老爷子找上,却不得不收。

像是终于来到一个令人安心的环境,他很快停止思绪,从行李深处拿出那个黑白相框,摩挲了一下照片,放在书桌上。

接着把骨灰坛取出来,放进衣柜最深处。

做完这一切,他蹲在衣柜前,喃喃道:“安置好你,我就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