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入漳州(二)(5/5)

向初声音一沉,目光灼然:“当真?”各州守军常有将山中流民当做悍匪俘虏,以此获得军功,他初入漳州地界便遭遇了一堆山匪,面前的囚犯衣衫褴褛,面容枯槁,瘦骨嶙峋,怕是连饭都吃不饱,哪有半分山匪的模样。

军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沙哑,嗓子在喉间发抖,“不敢欺瞒将军,确实是山匪,前些日子还洗劫了城外的村庄。”

向初缓步走到受伤的母子面前,认真审视一番,皱眉问道:“为何要去做山匪?”

母子对视一眼,少年双膝跪地,重重地磕头三下,额头微红,“将军,不是我们愿意上山为匪,实在是迫不得已,豪绅勾结官府,强占我们的良田,逼我们去荒山开垦,今年大寒,粮食欠收,家家户户都有人饿死,我们实在没有活路了才拿起菜刀锄子去豪绅府里抢些食物。”话音刚落,少年猛地以头抢地,泣声道:

“拿起刀子造反,我们会被处死,放下刀子做民,我们会被饿死!将军!举头三尺无神明,公道只在这刀里啊。”

所有囚犯跪倒一地,以首磕地,泣声连连。

向初的墨眉如两道刀锋掠起,眉尖锋芒毕露。目光往下一沉,寒意直逼军官。金石交鸣的声音从喉间溢出。

“他们说的可是实情?”

军官不敢直视将军眼里的锐意,深深埋下脑袋。强占良田的恶行到处都有,并非漳州的特例,大多时候都是抓了山匪处死了事,谁也不愿去触豪绅士族的霉头,漳州城的豪族相互联姻,利益链条盘根错节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牵一发而动全身,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就像地里的麦子,割了一茬又长一茬,拿来顶罪最合适不过了。

见到军官的反应,真相和少年说的应是八九不离十了,向初墨眉低沉,义愤填膺,他久在军中,无权干涉朝政,民间疾苦虽然略有耳闻,但想不到已是猖獗至此。既然遇上了,依他的性子自然不会撒手不管。

向初随手扯下肩上的金菊肩带抛给霄弈,正色道:“霄弈,你去告诉漳州知府,保境是军人之职,安民却是他的责任,如果他不愿管,自会有人替他管!”

“领命!”霄弈以军礼告退。

向初墨眉微皱,斜觑军官一眼,不怒自威。

“自去领罚。”

军官叩首,连声诺诺。

向初面庞微偏,一抹浅浅地笑意拂过嘴角,他伸出手掌在天赐的脑袋上宠溺地揉搓了一把。

“真是个倔强的家伙。”